64、入宫_替嫁:暴王的宠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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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、入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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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城外客栈,阿嫣几乎猜得到?府里的反应,亦知谢珽故意推拒盛情,连留楚安用?饭都懒得,应是在灭楚老夫人的威风。

  但她赞同谢珽这?么做。

  因今日的情形令她颇为心寒。

  方才堂兄楚安来时,除了重?逢的几句客套话之?外,其实没怎么关心她在谢家的处境。反倒是想当然的以为,她能成为汾阳王妃是祖上庇佑、门楣撑腰,谢家既不追究替嫁的事情接纳了她,想必是给了楚家面子,处境不至于太?差,往后?便可?成秦晋之?好。

  叙长辈近况时,他还透露了两个意思。

  头?一件,自然是说上回出了楚嫱逃婚的事后?,帝王雷霆震怒,将楚家为官的男儿尽数贬了官职。到?如今,除了楚元恭得徐太?傅提携,品级恢复如前,旁人都还起复无望。楚安便打着?已故祖父的旗号,盼阿嫣能为娘家着?想,吹点儿枕边风,请动谢珽在御前说情。

  届时楚家门楣渐复,于她也是个倚仗。

  第二件,则是为楚嫱。

  当日闹得再怎么天翻地覆,对于长房一家而言,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。毕竟,婚事如约办成,谢家除了告诫楚安外,并未真?的上书请皇帝治罪,哪怕后?来谢珽提醒了郑獬的野心,于长房而言也无关痛痒。出事之?初,楚元敬深恨女儿的任性,确实下狠手罚了,亦送去道观清修。

  渐渐的,就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
  长房夫人薛氏痛失了做王侯岳母的机会,深以为憾,亦替女儿惋惜。她最初不敢违拗丈夫,后?来瞧着?女儿在道观里受苦不说,连婚事都没了着?落,难免心疼。年节里阖家团聚,她见天儿红着?眼睛,最终说动老夫人点头?,将楚嫱接回来住了几日。

  这?口子一开,楚嫱回家的次数便频繁了起来。

  先前她还会做个样子,等薛氏征得老夫人首肯才夹着?尾巴回府。如今倒学会了先行后?闻,听说谢珽行将进京,便故意泡了两次凉水澡,弄出些风寒的毛病,擅自跑回了家门。她原就嘴甜会哄人,病恹恹的哭诉认个错,老夫人到?底心软了,留她在家养病。

  只是怕不好跟谢珽较低,先跟阿嫣通个气。

  阿嫣听出那意思,差点气笑。

  旁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,自家这?些人倒好,楚嫱屡教不改,老夫人心软糊涂,差点酿成大祸的过错,就那么重?拿轻放了。

  如今竟还要?她求情?

  莫不是忘了当日楚嫱临阵脱逃,将全家架在火上烤的时候,长房自私自利逼迫她的嘴脸?

  何况,在魏州的这?一年过得如何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楚嫱当日背信弃义,置全家人于不顾,令她不得不仓促远嫁,这?笔账都还没清算,竟还想让她求情收拾烂摊子,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!

  阿嫣有意借谢珽之?威教训楚嫱,当时只含糊过去,没跟楚安表态,且让他们眼巴巴的指望着?,做会儿白?日梦。这?会儿也懒得提,瞧谢珽有点累了,便先用?饭。

  暌违已久的京城菜色,颇合口味。

  阿嫣就着?佳肴吃了半碗饭,又喝了碗热乎乎的牛肉羹。

  初秋的京城暑热未褪,哪怕傍晚时分地气渐凉,喝着?热乎香浓的肉羹浓汤,到?底让人额头?出了层薄汗。

  她瞧着?旁边切好的一盘西瓜,有点嘴馋。

  但郎中说了,这?东西性寒。

  尤其月事临近的时候,更不能贪嘴。她轻舔了舔唇,竭力将目光挪开,只命玉露端来漱口的茶。

  谢珽瞧见那馋相,停箸戳给她一块。

  阿嫣忙摇头?,“不能吃。”

  “怎么了?”谢珽稍觉意外。他记得阿嫣去年刚嫁来时,仿佛挺爱吃消暑之?物的,每回他回春波苑用?饭也都有瓜果。哪怕有时嬷嬷隐晦提醒她不能多?吃,也还是可?以百无禁忌的尝上两块,深秋也不例外。这?回来京城的路上,倒没怎么见她吃消暑的,连绿豆汤都不怎么碰。

  如今这?般忌口,倒是迥异从前。

  谢珽担心她是先前深夜遇袭还没缓过来,伸手轻探她的额头?,“别是病了?”

  “没有,就是体寒。”

  阿嫣将瓜推回去给他吃,解释道:“在府里就开了调养的汤药,已经喝了一阵,我也得忌口些,免得失了药效。”

  谢珽闻言,眉头?微皱。

  从陇右回去后?,他先是处置积压的公事、犒赏出征的将士,后?又为这?趟回京做了些打点,宵衣旰食的,倒没留意这?事儿。

  遂问道:“请的是哪个郎中?”

  “秀容堂的姬郎中,母亲说他最擅内闱的病症,很会调理身子,算是魏州城里的翘楚。”

  “药喝了多?久?”

  “得有两个月了吧,都是按着?方子喝的,半碗不落。”阿嫣说到?此处,觉得腹中隐隐又有点难受,不由微微蹙眉忍耐。

  谢珽见状,眼中却浮起了忧色。

  姬郎中的本事他倒是听过,在魏州城确实极有名?气,但一副药喝了快两个月都不见好,着?实能砸了药到?病除的神?医招牌。他也没心思用?饭了,丢开碗盏,牵着?她回榻上,让阿嫣躺在他怀里,拿热乎乎的掌心暖了会儿,又道:“进了京城,另请个郎中瞧瞧,别叫他耽误了。”

  “也好。”阿嫣靠在他怀里,惬意眯眼。

  ……

  是夜,月事如期而至。

  玉露事先已备了汤婆子,又有谢珽在旁边睡着?,阿嫣窝在他暖热的怀里,倒没多?少不适。翌日晨起后?,也不急着?赶路,就着?凉台上的竹椅躺了会儿,等日头?将小?腹晒得暖烘烘,浑身上下都舒坦了,才登车启程。

  没多?久,马车驶至城下。

  城阙巍峨如旧,秋日里长空湛蓝,猎猎旌旗在城墙上招展时,帝王之?师的威仪令人肃然。

  城门口驶过几辆华盖香车,皆是成群的仆从拥围,各自身着?绮罗锦缎,是避暑而归的豪阔高门。

  阿嫣掀帘瞧着?,心里有点复杂。

  去年此时,她也曾是这?当中的一员。

  无忧无虑的赏景闲游、闺中雅致,以为那份与生俱来的富贵安稳会如江河绵延,不会有枯竭之?日。自幼长在京城,未曾远游的见识使然,她纵然知道些京城高门的不良习气,也觉得天子脚下尚且如此,别处只会比京城更甚。

  如今她却知道,从前想错了。

  京城之?外,确实有许多?州府乱象更甚,但也有河东那种地方,吏治之?清明、兵马之?强盛远胜京城。临近京城时,她也曾瞧见路旁的流民,据谢珽说是南边流亡来的,被城门卫远远赶开,不许在附近露面。京城往南,还不知道有多?少□□离子散,并无官府庇护。

  眼前这?份安稳荣华,也未必能长久。

  阿嫣出阁时,无比盼着?归来之?日,在这?趟动身之?初,也是极为期待而欢喜的。不止为久别的亲友,亦为这?方自幼生活的故土。

  如今真?的到?了,心头?却笼起薄薄一层阴云。

  马车外,陆恪递了文书,亮明身份。

  因谢珽回京前,已命人具文奏报于朝廷,城门卫知道此事,这?两日便格外留心。此刻见他到?了,立时摆出恭敬笑脸来,迅速放了不说,还有两位小?将亲自在前开路,仿佛迎得贵客。

  阿嫣瞧着?,暗自讶异。

  宽敞的马车辘辘驶过长街,两旁楼宇店铺莫不熟悉,她的目光扫过那两位小?将,终是没按捺住好奇,向谢珽低声道:“奇怪,夫君没打招呼就举兵灭了郑獬,按理来说,朝廷不是该生气么?怎么这?两位还挺殷勤的。”

  “皇帝有求于我。”

  谢珽端然坐在她身旁,穿了王侯入朝觐见的礼服,身姿威仪,气度端贵。

  见阿嫣目露不解,便笑揽她入怀中,“待会你就明白?了。进宫后?只管挺直腰板,你是我的王妃,但凡长脑子的,都不敢得罪你。”

  这?般睥睨傲然的姿态,实在嚣张得很。替嫁宠妃64、入宫: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

  阿嫣失笑,“那我就狐假虎威了。”

  ——竟还有点小?期待呢。

  车队在行至朱雀长街时悄然分开,侍卫们带着?装了箱子的车辆前往随园,陆恪等人则护送阿嫣和谢珽,直抵宫门。

  内官笑而相迎,请两人入内。

  宫城威仪,楼阙巍峨,初秋明晃晃的日头?下,含元殿岿然立在高台上,翘角飞檐如羽翼舒展。晒得发烫的地砖上,盔甲严整的禁军站姿挺拔,仍有着?凛然不可?侵犯的气象。

  这?条路是官员上朝所用?,直通含元、宣政、紫宸三殿,比别处格外雄伟宏大。

  阿嫣从前跟随祖母到?内廷拜见后?妃时,多?半自偏门而入,这?还是头?一回踏在含元殿前的地砖。关于祖父的模糊印象浮入脑海,阿嫣曾踏遍祖父到?过的许多?土地,连皇宫内廷的藏书楼,她都缠着?徐太?傅带进去过。唯有这?闲人不得踏足的前朝三殿,莫说踏足,连瞧一眼都难。

  而如今,阴差阳错之?下,她竟跟着?谢珽这?么个野心勃勃的人踏进了这?皇权巍巍之?地,身上还挑着?跟祖父相当的封诰品级。

  年岁无声流转,襁褓里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。

  阿嫣不自觉挺起腰肢,姿态端然。

  心中无数念头?飞过,直到?一道身影落入视线——

  奸相吉甫。

  那位是朝中炙手可?热的宠臣,永徽帝将朝政大事和太?子教导都托付给他,自己躲到?后?宫里图清闲风雅,十余年过去,早已养得吉甫树大根深,一呼百应。此刻,他跟诚王从紫宸殿出来,并肩而行时,相爷手握重?权的气度轻易盖过皇子的贵重?,昂首挺胸时,颇有一手遮天的架势。

  阿嫣对他却颇为反感。

  倒不是为了乔怀远的那点私事,而是此人狡诈狠毒,欺上瞒下,对永徽帝极擅逢迎吹捧,在外却强取豪夺、无法无天。朝廷如今的情势固然是积弊渐重?,无力回天,他这?十余年的弄权糟蹋也功不可?没。

  两处相逢,阿嫣神?情淡淡。

  对面诚王像是刚挨骂,敷衍着?朝谢珽点了点头?,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。

  倒是吉甫含笑驻足,朝谢珽拱手为礼,“许久没见汾阳王殿下,这?英武神?姿是更甚从前了,果然虎父无犬子,有将门之?风。”说着?,又笑看向阿嫣,同样拱手为礼,夸赞道:“从前就听皇后?娘娘夸赞,说王妃瑰姿玉色,端庄淑慧。今日一见,果真?不凡。”

  “吉相客气。”阿嫣淡声。

  年才十六的少妇,算起来比吉甫的掌上明珠还小?一岁,搁在从前的吉甫跟前,这?种没落高门的姑娘他是不屑多?看的。先前瞧上毫无根基又有眼色听话的乔怀远,将他招为赘婿时,也毫无顾忌的施以利诱,丝毫未将这?楚家女放在眼中。谁知楚家闹了一出逃婚,这?姑娘竟替嫁去了魏州。

  更令他意想不到?的,是谢家竟接纳了此人。

  这?般进展,着?实令吉甫意外。

  毕竟,当年谢衮战死,谢家击退敌兵后?,在河东军中大刀阔斧,拔除了许多?人手,兴许是知道了背后?的蹊跷。

  吉甫原本以为,谢家即便接受赐婚,定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,哪料据乔怀远递来的消息,这?夫妻俩感情竟颇和睦。谢珽不止让楚氏出席河东演武之?事,还予她王妃应有的尊荣,连劝桑礼都替了,十分看重?。

  又据乔怀远暗中探来的消息,谢珽虽主掌军政,实则威信不足以服众,远非表面所见那样所向披靡。相反,萧烈、裴缇等一干老将,甚至亲舅舅武怀贞都对这?资历尚浅、刚愎独断的王爷心存怨言,出征时也各怀心思,为自家势力挣功劳,而非真?的臣服于谢珽。

  由此可?见,谢珽袭爵未久,在一众有资历又有战功的老将跟前根基未稳,威信有限。

  那么他善待楚氏,想必是有意跟朝廷示好。

  这?般色厉内荏,对朝廷有益无害。

  不过毕竟是坐镇一方的悍将,尸山血海里历练出的冷厉气势非旁人可?比。如今既碰着?了,身份品级殊异,吉甫敢将诚王压得死死的,却不敢在谢珽面前摆谱,便是遭了阿嫣的冷淡,也笑意不减。

  见谢珽满身冷硬,还笑着?指路——

  “皇上就在麟德殿呢,两位请吧。朱内官,照顾好贵客。”

  说罢,自回衙署去了。

  他的衙署就在含元殿西侧,近得很。

  两拨人擦肩而过,阿嫣不知吉甫满肚子的官司,仍随谢珽往麟德殿走,心里却渐渐明白?了过来。吉甫此人虽口蜜腹剑,却因重?权在握,等闲很少给人陪笑脸。今日待谢珽如此殷勤,果真?这?男人猜得不错,朝廷没打算因擅自用?兵降罪,甚至还有求于他。

  情势逼迫至此,这?座看似巍峨的庙堂果真?外实内虚。

  她跟徐秉均说的那些话,恐怕不是杞人忧天。

  ……

  麟德殿里,明黄帘帐长垂,铜鼎中青烟徐吐。

  上等的龙涎香,却无法令永徽帝静心。

  他的神?色极为难看。

  作为先帝仅有的子嗣,比起那些你死我活夺嫡的皇子,他这?皇位毫无悬念,几乎是被强塞来的。许是喜好书画的天性使然,许是秉性懦弱懒散不愿担当,他从未想过挑起江山重?任,幼时被太?师逼着?读书,动辄都要?拿朝政天下压人,早就让他烦透了。

  登基之?后?,对权位更无贪恋。

  朝堂上那些事积压成堆,千头?万绪,他最初还试图打理,后?来瞧着?积重?难返,索性放弃了挣扎,一并丢给相爷和尚书们,只管在后?宫躲清闲。若碰着?须由他定夺,委决不下的,也多?是问信重?宠臣的意思,而吉甫每回给的建言,都能说到?他心坎上。

  他甚至想好了,等太?子再年长些能担大任,或是诚王才德出挑,能令朝臣信服,便退位当个太?上皇。

  届时便可?两袖清风,再无须为琐事烦心。

  这?十来年间,他享着?世间最极致的尊荣与富贵,呼风唤雨又清闲逍遥,从最初的为所欲为,到?如今的穷奢极欲。

  朝臣谏言皆逆耳烦心,唯有吉甫独懂圣心。

  他放心托付江山,直到?南边流民作乱。

  从最初的小?打小?闹,到?后?来席卷数州所向披靡,永徽帝久在深宫,听到?的都是国泰民安的消息,怎么都没料到?,那一股小?小?的火苗竟能蔓延播散,迅速烧遍那么多?地方。周遭几处节度使都不听调令,禁军出征后?惨遭落败,反将朝廷的颜面丢了个干净,躲懒多?年的皇帝终于觉出了惶恐。

  他只能指望相爷和儿子分忧。

  可?惜诚王空负朝臣夸赞,上回亲自挂帅南下,灰头?土脸的吃了败仗回来,至今都拿不出行之?有效的应对之?策。

  至于吉甫,朝政上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,碰见战事竟也束手无策。且据近来收到?的消息,南边流民之?乱其实早几年就有苗头?了,还闹过几回,只是官府瞒报压着?,无人知晓而已。吉甫一向以耳聪目明自居,对此竟然也一概不知,被闹得措手不及。

  以至如今朝廷节节败退,周遭众将作壁上观,寻了种种借口推诿,就是不肯调兵为朝廷分忧。

  简直令他孤立无援!

  永徽帝安逸享受得太?久,碰上这?种事也无从应对,算来算去,也就一个嚣张狂悖、擅自用?兵的河东节度使谢珽还没表态。且据吉甫探到?的消息,谢珽瞧着?大权在握,实则根基未稳,河东麾下也山头?林立。既然内患未除,部将各怀心思,对朝廷的威胁便很有限。

  情急之?下,难免萌生出驱虎吞狼之?意。

  方才召吉甫和诚王来也是为此。

  吉甫知道禁军没能耐弹压那些拥兵自重?的节度使,便退而求其次,只图京城一时安稳,对此素来赞成。诚王却觉得谢珽能拿下陇右,足见有号令众将之?能,怕驱虎吞狼不成,反而引狼入室。为长远计,不宜再让谢珽威名?更甚,反而该拿出朝廷威仪治以擅自用?兵之?罪。

  那两人争论了半天,不欢而散。

  这?会儿永徽帝都气得肝疼。

  ——流民之?乱都压不住,指不定哪天就打到?家门口了,诚王还想治谢珽的罪,是发白?日梦呢?

  进退维谷、前狼后?虎,这?滋味属实难熬。直到?听见内官禀报说淮阳王谢珽携王妃求见,永徽帝才似窥见曙光,迅速将脸上的怒色收去,摆出仁君明主的姿态,吩咐道:“快请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珽哥:没条件扮猪吃老虎,那就扮个病猫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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